今天「續攤」來講第三則我在菲律賓的故事吧！了然在前一則 Story 中曾提到：「為了新廠的投料試車，我必須不眠不休在工地現場作全程的指揮與監控。」…

當時在菲律賓有一種很奇特卻也普遍受到歡迎的食物，名字似乎叫 Balut？（Sorry，無法正確記得全名，但發音應該是對的。）那是讓一顆已受精的雞蛋孵化，在小雞成型但尚未破殼之前拿去煮熟了吃，當地人深信那是男人「壯陽」的絕佳妙方…

在了然熬夜的試車期間裡，員工們很體貼為我買了一些 Balut，他們告訴我，雖然我在菲律賓沒有老婆也不須要怎麼樣的「進補」，但吃了 Balut 之後，至少可以在熬夜的過程中提提神… Well，「入境隨俗」的那一套了然可是很在行的！第一次一位部屬為我剝開蛋殼之後，映入眼簾的就是毛絨絨的小雞頭，了然當場二話不說就把整隻小雞給嚼入嘴裡，那就讓在場的番仔們佩服不已了！

後來了然那個「偉大的舉止」被我的總經理知道了，他當場差一點昏倒在地，隨後又是那句老話：「我在本地土生土長三十幾年，我不曾吃過 Balut，光是剝開蛋殼看到長了毛的小雞我就想嘔吐！」那究竟 Balut 好不好吃呢？No，of course not！這裡我們姑且把殺生的道德觀問題先擺一旁，光是在嘴巴裡咀嚼的時候，至少就有以下的幾個「效應」：舌頭會接觸到絨絨的一團毛球，咬破雞頭時會有腦漿迸出的感覺，接下來還得忍受咬碎雞身骨頭時「喀喳喀喳」的清脆聲響…

既然吃 Balut 那麼痛苦，那了然又何必呢？Well，那是我帶兵的獨特「收心術法」，熱情的部屬既然已為我準備了他們所認定的「好東西」，若了然當時擺出一副清高的姿態或者是厭惡的表情，那麼之後他們的心也就不會和我貼得如此近了！除了前述的收心戲碼之外，一次了然在工廠裡導演了一齣「馴鬼記」，後來他們就幾乎把我當成「上帝」一般來看待了！

距離我們工廠不遠處有一大片 San Pedro 小鎮的公墓區，而那正位於我的洋房住所與工廠之間的必經之途當中，員工們知道了然每天上、下班都要隻身穿越那一整片墳場，他們眼睜睜看著我每天早出晚歸地穿梭來回在那一大片陰森森的墓園區，因此早就認為了然應該是那種很神勇且不信邪的廠長了…

當時我們在工廠的一旁空地裡擺了數十個空的「汽油桶」，所謂的汽油桶就是原先盛裝過溶劑的五十三加侖、二百公升鐵桶；每天太陽一下了山之後不久，汽油桶的儲存區就會傳來陣陣惱人的「敲擊聲」！原本員工對於隔鄰的公墓區就心存畏懼，工廠開車後又發生那種令人毛骨聳然的詭異事件，他們在「集體研商」之後總算得到了一個結論：「工廠裡有一台數百匹馬力的空氣壓縮機，它持續發出陣陣惱人的巨大聲響，一定是那台機器的噪音吵到隔鄰的『好兄弟』，祂們才會每晚都來敲擊鐵桶以表達無言的憤怒抗議！」…

之後員工推派代表來向我稟報「工廠鬧鬼了」！當時他們還很 Serious 地告訴了然：「這件事『代誌大條』了！最好要稟報『層峰』知曉，看看是否要更換一台噪音較小的新型壓縮機，或者該作一下『遷廠』的規劃準備… 隨後了然隻身走到鐵桶存放區的「案發現場」，我親自過去作了一番實地的探查與瞭解，接下來我就下達一個相當明確的指令：「今天早班的弟兄們下了班之後先別離開工廠，大家在太陽下山之前跟著阿貴廠長在廠內作一個『法會』的祭拜儀式！」…

後來十幾位狐疑不已的弟兄都來到會場，有人甚至於還攜帶了大蒜和十字架之類的「道具」！等成員都到齊了之後，了然就帶領他們面朝公墓區的方向，以英文喃喃地唸起了我的祝禱詞，當時了然的說詞是：「Pal（我先以英文的好兄弟作為自己的開場白）！今天若是我們工廠的噪音果真吵了你們，請能見諒！我們很清楚你們較早居住於此地的事實，但既然今天大家都已經成為了鄰居，就讓我們彼此試著作個好朋友吧！」…

祝禱儀式舉行的當天、隔天以及往後的日子裡，那個鐵桶區的陣陣敲擊聲就如同女人停經般地再也「不來」了！法會儀式之後，工廠員工除了原本對了然有著無限「仰慕」的情懷之外，如今又出多了「敬畏」的那一項…

Well，公墓區的好兄弟鄰居們果真聽進了阿貴廠長的祝禱詞？當然不是！在菲律賓終年幾乎都是酷熱的夏天，一個先前盛裝過溶劑的空鐵桶，多少會有小部份溶劑殘留在桶內，白天受到太陽高溫的照射，殘存溶劑因澎漲而使空桶變得「鼓鼓」的，太陽下山以後，由於週遭的氣溫驟降，桶內的氣體也跟著急速收縮，於是桶內就形成類似「真空」的狀態；那可怕的陣陣敲擊聲，就是原本外凸的鐵桶上蓋「往內凹陷」所陸續發出的！「法會」前了然到鐵桶儲存區去作一番實地勘察與瞭解的同時，我用一支「板手」把每個鐵桶原本被鎖緊的小封口蓋一一旋鬆，如此一來鐵桶有了「呼吸」，鐵板上蓋外凸、內陷的現象不再發生，那詭異的敲擊聲自然也就跟著消失無蹤了！

或許有人認為了然祝禱儀式的「愚民政策」有失厚道，其實我當時是有經過審慎的思索與衡量，員工們的恐懼來自於「鐵桶區」與「公墓區」兩者，若了然在解決鐵桶敲擊問題的同時，也能夠讓他們深信隔壁公墓區的住戶的的確確都是「好鄰居」，如此一來，爾後就得以安下心來專注於自身的工作，那不正是「一魚雙吃、一石兩鳥」嗎？！…

初稿：6/21/2001 改寫、上載：8/2/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