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諦斯狂放繪畫中的花卉

楊佳蓉

教學專區(第十二講)

(發表於:中華花藝文教基金會&<花藝家&>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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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諦斯(Matisse Henri，1869-1954)帶進主觀的感受，用心探索精神價值，在畫面上營造特殊意涵，於色彩和線條的表現具有自由風格，應用強烈對比的色彩和平塗方式來抒發感情，「自發性」的線條則強調對景物的直覺；這些都形成野獸派風格的主要特色。

1905年巴黎的秋季沙龍中展出這些獨特的作品，當批評家牟雪爾(Louis Vauxcelles)看到傳統派麻路克的雕刻品和馬諦斯的畫作一對照，壓迫感立現，不禁驚呼：「被野獸圍困著的唐那太羅(Donatello 1386-1466文藝復興初期雕刻家)，「野獸派」（Fauvism）因而得名，當時聯展包括馬諦斯、烏拉曼克、德安等畫家。

馬諦斯的花卉風格

野獸派曾受「後印象派」(Post-Impressionism)啟發，馬諦斯受塞尚(Paul Cezanne，1839-1906)和高更(Paul Gauguin，1848-1903)影響，捨棄科學的、客觀的導向，如〈竹桌上的花束〉(1902，油彩，54.6×45公分，日內瓦)（圖1），是馬諦斯早期的瓶花作品。馬諦斯更以豪放的原色和線條，結合東方藝術的色彩與裝飾美，以及歐洲傳統的人體美來進行藝術創造，在〈在裝飾模樣中的人物〉(1927，油彩，130×98公分，巴黎，現代美術館藏)（圖2）這幅畫中，以單純化的女人形象和平面化的室內花卉圖飾來表現所認識的對象；他說：「我們所夢想的是一種平衡、純粹又安詳的藝術，沒有煩惱和沮喪，對於精神勞動者和藝術家都是一種撫慰。」[1]

馬諦斯除了結合東方藝術的裝飾美，更直接領受魯東的象徵和浪漫精神，畫出融有花卉的作品。馬諦斯從盧梭的花卉等繪畫作品中感受到濃烈的設計感，從對稱的結構、簡拙的圖形、單純強烈的色彩這些特質，引起對原始藝術的興趣。

圖2

馬諦斯的花卉象徵

馬諦斯潛意識中的性優越感使他把自然與女人合併的想法明白地顯現，正如西蒙‧波娃認為在傳統觀念理自然和女人兩者似乎都是在一個靜態原則下，實現維護和延長肉身的任務。鄧肯發現馬諦斯在其一生中都是把女人和生殖的象徵物象畫在一起，譬如將東方奴婢和花──植物的性器官一起出現，〈波斯宮女〉(1926，油彩，50×61公分，巴黎，橘園美術館藏)即是如此一幅畫(圖3)。

阿拉貢(Louis Aragon)形容馬諦斯的女模特兒也是他所摘取的花，她們存在的目的是誘發畫家的幻想力，而藝術家正上演著以權威式的創作智慧主宰「施肥」的行為，栽培她們被動的身體，畫中流洩著被動的女子和主動的男性所創造的藝術氣息。〈畫家和他的模特兒〉(1919，油彩，98×138公分)(圖4)為馬諦斯在尼斯旅行時所畫，左右各有瓶花，空間裡瀰漫著靜謐的情慾氣氛。

馬諦斯的藝術生涯

    馬諦斯既是一位畫家，也是一位雕刻家、插畫家和建築設計家。

1869年，馬諦斯生於法國北部的勒．卡多小鎮；1888年報考巴黎的

法律學校，曾在公證人事務所擔任見習書記員；1890年因患盲腸

炎，而在休養期間以繪畫當作消遣，開始燃起對藝術的興趣；1891

年入巴黎的朱利安學院布格候（Bouguereau）畫室學習，1892年入摩

候(Gustave Moreau)的畫室；後來進美術學院，開啟創作生涯。

    1895年馬諦斯在扶勒爾的畫廊第一次看到塞尚的作品，1899年他購買了塞尚的一幅畫〈三個浴者〉；後來也曾購買高更的畫；可見馬諦斯欣賞兩人的畫風，從此更加大膽追求自己的藝術風格。

    馬諦斯最初沉迷於新印象主義，還曾轉借和改編其他畫家、文化和時代內

容。1904年，馬諦斯和新印象的領袖希涅克一起到南方聖特佩羅避暑，並用點描的技巧進行創作，完成〈奢華、寧靜和愉悅〉，希涅克欣喜之餘立刻將它購買下來。但是馬諦斯也說出自己的困惑:「分解色彩與分解形體和輪廓相連。剩下的是過於平淡的平面，這只會令視網膜感到焦躁，它破壞了色塊和輪廓帶來的平靜。」後來他正式投入野獸派風格，表示完全脫離新印象主義的「表面性和形式化的美麗」。

   馬諦斯從1911年起轉為較含蓄的風格，這一年他到摩洛哥做長期旅行，異國情調給他新的靈感。1916年，馬諦斯的〈鋼琴課〉是最接近立體主義的作品，比較節制、冷峻。馬諦斯於1919年為蘇俄芭蕾舞劇〈夜鶯之歌〉設計舞台佈景及戲服，帶有濃厚的中國宮廷風味；1948年為文斯教堂設計壁畫和圖飾；晚年的彩色剪紙創作，有著單純的符號形象。

馬諦斯的花卉繪畫

圖5

馬諦斯認為色彩的功能是在創造光線，尤其是透過明亮的色彩配置和色彩對比來表現光線；迥異於印象派以冷、暖色系的概念來理解色彩。1904年他創立一所美術學校，直到1911年。這期間馬諦斯已開始繪製了有關舞蹈的畫作，〈有舞蹈的靜物〉(1909，油彩，89×116公分，列寧格勒．艾米塔吉美術館藏)(圖5) 結合兩束瓶花和舞者，交織成靜態與動態對比的畫面。

伊斯蘭藝術的豔麗色彩和幾何式平面圖案給他深刻的影響。〈金魚和雕塑〉(1911，油彩，116×110公分，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圖6)畫中 金魚缸象徵一個恬適幽深的境地，而女子雕塑就像悠遊自在的金魚，又代表東方王朝的後宮佳麗，生活安逸滿足，在金魚缸和雕塑之間，有一束花卉，花朵和金魚一樣鮮紅，花瓶和魚缸一樣青綠，有如地中海明亮的海水。

圖7

〈有茄子的室內景〉(1911-1912，混合材料，210×245公分，格勒諾布爾，繪畫和雕塑博物館)(圖7)，這幅畫充滿豐富的花樣圖案，令人彷彿置身繁花怒放的花園裡，更像綴有大量花卉圖飾的東方地毯，顯然受伊斯蘭藝術的影響。〈有花的靜物〉(1913，油彩，145﹒5×97公分，莫斯科．普希金美術館藏)(圖8) 跟前幅一樣有著奇異的綠色風情。

1916年，他曾遠離巴黎，到了尼斯，尼斯耀眼的陽光和亞熱帶花卉，帶給

馬諦斯亮麗的色彩，心情也愉悅起來；〈罌粟花〉(1919，油彩，101×81公分，底特律．藝術學院藏)就是之後明亮輕快作品(圖9)。

圖9

圖10

〈巨大的紅色室內景〉(1948，油彩，126×89公分，巴黎，龐畢度藝術中心)(圖10)，是馬諦斯最後一幅油畫，畫中大比例的紅色是他所喜歡的顏色之一，桌上擺放幾只瓶花，快速的線條使整體顯得平面化，色彩中透露的畫布白底似乎產生光亮感。〈紅色室內景〉(1947，油彩，北萊因—威斯特法倫．州立美術館藏)同樣是晚期的作品(圖11)。

圖11

結語

馬諦斯以鮮明強烈的色彩、扭曲誇張的形象、狂放粗獷的筆觸來做表現；如今時興造型藝術，馬諦斯的物體形式又重新受到重視，跟他的色彩一樣為人矚目。

他曾說:「野獸主義是我把紅、藍、綠三種顏色並列、對比，使之更具有表現力的一種試驗。它產生於我心中的某種需求，而不是誕生於任何主觀或理性的態度。」這種技法為繪畫注入活力，表現出動態和節奏感；野獸派的精神領袖馬諦斯顯然在西洋美術史的發展中佔有不可撼動的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