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日昨在「腦袋瓜的價碼」一文中，以引用笑話的對談方式提到「公務員的腦袋瓜幾乎不曾使用過、它們和『全新』的並沒有什麼兩樣。」…

前一則笑話的出處，的的確確是三十年前某一期的 Reader's Digest、讀者文摘，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投稿該則笑話的作者應該是一位「老美」？由此看來，公務人員求安定、不喜歡動腦筋的通病舉世皆然、並不只發生在台灣的社會環境裏… 當然，在全世界各地眾多的公務人員當中，勤奮而優秀者仍是佔了絕對的大多數，只是長年任職於某個政府機關，人們比較容易養成保守消極、好逸惡勞的不良積習。從今天起，了然打算用 3~5 篇文章來談談有關台灣公務人員的真實故事…

大約十二年前，我在目前上班同一集團的某個 Sister Company 工作，了然是某個石化擴建專案小組的 Project Manager，當時我帶領十幾位化學工程師正進行某個石化擴建案的建廠工作…

一天午後，一個世界知名電腦儀控廠商的台灣總代理 Ｆ 君來電表示，該儀控廠商的德國技師即將來臺舉辦一場研討會，那次 Seminar 所排定的研討主題為「分散式控制系統、DCS（Distributed Control System）」… 由於該系統在當時採行了全世界最先進的工業用電腦以及控制回路組件，因此 Ｆ 君就邀集全台灣各石化大廠的工程師共同參與盛會，而 Seminar 舉辦的地點，則選定在「中國石油公司」位於台灣南部某個名為「X 園石化廠」廠區內的研發大樓裏…

研討會舉行的當天一早，了然和四位同事從台北松山機場搭了早班的飛機南下，抵達高雄小港機場之後，我們一行五人就坐上「X 園石化廠」所派來的接客專車，那是一台九人座的 Van 廂型轎車，而當時與我們同行的還有「X 園石化廠」的資深工程師 L 君… 那一部九人座的廂型車大約在 am 9：20 抵達 X 園石化廠的廠區，當時由於正下著傾盆大雨，司機於是將 Van 開進了研發大樓隔鄰的一座保養廠房，了然一行五人和 L 君下了車之後，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景像是：一名身著藍色工作服的技工正在保養廠房的某個矮桌上「泡老人茶」…

在台灣，「泡老人茶」是一種相當普遍的休閒雅事，用來沖泡「老人茶」的茶葉，通常都是依「發酵程度」不同而價格極為昂貴的頂級烏龍好茶，如輕發酵的「包種」、中發酵的「凍頂」以及重發酵的「白毫」烏龍等等不同口味的多樣選擇… 而沖泡老人茶的茶具，則包括了木雕茶座、品茗杯、聞香杯以及一隻拳頭大小的精緻陶壺等琳瑯滿目的全套配備；較資深的高段泡茶者，甚且經常在泡茶的同時，以茶巾擦拭陶壺表面使之顯現光澤，而那個擦拭茶壺外表的動作，就是台灣眾多喝茶人口所習稱的「養壺」…

前面提到那位在保養廠房沖泡老人茶的技工，當看到 L 君陪同訪客正陸續走出廂型車時，他以十分熱絡的口吻招呼著 L 君：「長官！今天的天氣又濕又冷，請您帶客人過來喝杯熱茶吧！」我們一行五人與 L 君分別就座之後，了然這才得知，原來那位泡茶的技工是 X 園石化廠保養課的一名領班師傅，他以兩隻古樸而名貴的紫砂陶壺交錯為我們斟倒熱茶，同時手上還悠閒地作著「養壺」的動作，領班師傅當時很得意地告訴我們：「每天早上八點鐘上班時，我都會先為自己泡上幾壺好茶，養足了精神之後，接著大約在 am 10：00 左右開始上工幹活。」…

那一天在 Seminar 進行當中，了然納悶而不解地苦思著：「在台灣的民營企業裏，不管上班的地點是在都會區某個電梯大廈的冷氣房中，或者是在中南部偏遠鄉間的工廠裏，人們通常都以簡單的『Tea Bag、茶袋』來沖泡茶水；比較豪華一些的，或許有人會以瓷杯來沖泡品質稍好的茶葉，至於在上班的時間裏，以全套配備的高價茶具來沖泡『老人茶』呢？前面提到中油公司 X 園石化廠的那位保養課技工，就是了然一生中僅見的唯一一位奇人雅士了！」…

那一場由歐洲某知名電腦儀控廠商所舉辦的研討會，前後共有三位德國來的技師上臺演講，從當天下午四點鐘起，會場就停止了演講同時開放讓與會者自由發問與討論… 到了 pm 4：20 時，X 園石化廠的一位總務人員拿起麥克風大聲宣佈道：「請大家儘快收拾個人的文件與資料，我們廠方的幾部廂型車將負責載送各位貴賓到小港機場去搭機。」…

咦？下達逐客令？！此時坐在我身旁的 L 君靦賟地低聲告訴了然一行人：「我們這個 X 園石化廠廠區的佔地遼闊，在這兒上班的員工總共約有一千人左右，公司當局為了擔心 pm 5：00 的下班時段，大家會在廠區大門口擠成一團，因此我們有『兩班交通車』負責載運員工出廠，這兩班交通車的發車時間分別為 pm 4：40 以及 pm 4：50，剛才我們的總務人員請大家儘快搭乘廂型車離開廠區，為的就是要錯開 pm 4：40 那班交通車出發時所可能造成的車輛擁塞…

哇塞！這不正是變相的「集體翹班」？為了避開下班時段可能發生的車輛擁塞，而讓員工集體提早離開工作崗位，這算是哪門子的管理哲學？中國石油公司的員工每個月所提領的薪資銀兩，可都是台灣兩千三百萬老百姓繳交稅款所辛苦累積而來的「公帑」呀？！

近幾年來，台灣 e 世代的小朋友在應徵工作時，對於薪資酬勞、工作性質以及職場地點等等條件上的期許，都喜歡套用一句目前相當流行的順口溜「錢多、事少、離家近」。依了然之見，為自己在住家附近找一個中油公司的分支機構上班、應該就是最最完美的「上上簽」了？！…

每天下了班可以搭乘公司的交通車「早退」，而在上班的時段裏，除了可支領豐厚薪餉銀兩的國家公帑之外，還能夠以愜意的「泡茶」來精進自己的茶藝素養、能夠用悠閒的「養壺」來達到修心養性的目的，那是多麼美妙的「一石 N 鳥」呀！…

初稿：6/2/2002 改寫、上載：10/11/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