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大畢業生的逃兵故事」中，了然曾「預言」阿貴的當兵史將有近萬字，結果我錯了！到前一篇為止就已經超過一萬字了，今天讓我用本文來把了然的當兵史作一個了結吧！…

在前文中，了然已經把胡阿陵連長的故事交待清楚了，接下來是「營長」！我對他的印象十分模糊、也忘了他的大名，只依稀還記得他很像菜市場豬肉攤的屠夫，說話時嗓門特別大，偶爾還會噴出一些口水來！當年了然在后扁連為了電動沙盤而名譟一時後，我曾被調到營部，營長要我幫忙以毛筆書寫「海報」看版！Well，那是先前提到了然在台中一中參加書法比賽之後的首次「重操舊業」，只是我在營部前後只待了短短幾個禮拜，後來一次彭旅長到后扁連去視察，當他得知營長意圖「染指」才子阿貴的同時，聽說他不太爽，不久後我就被調到旅部去了…

當時我們的旅部在「鵲山」，也就是赫赫有名 823 砲戰紀念碑的所在地；被調到旅部之後，了然的「職位」是參三作戰科的上兵，我的直屬上司是一位中校作戰官，Sorry、也忘了他的大名，但他講話噴口水的功力比營長還要厲害一些！…

鵲山的旅部其實是在一條蜿蜒曲折的坑道裡，那兒終年都是濕搭搭的！現在來介紹了然的旅長吧！先前提過他名叫彭育文，身高近一百九十公分、當時官拜上校；自從那次了然在后扁連自告奮勇跳出來承接新沙盤的 Job 之後，他就一直把了然當成「異類才子」來另眼看待！…

彭旅長和我談話的「溝通」方式十分特別，每次他有事情找了然，都會透過傳令兵轉達：「傍晚六點鐘，旅長在旅部的籃球場等你！」…

彭旅長習慣在前述剛用過晚餐後不久的時段去繞著籃球場一圈一圈來回散步，而他的散步正確地說應該比較像是「快走」，還記得了然先前提過彭旅長的身高比我高出約二十公分的那一回事？每次陪他散步時，我總是依循軍中的禮節跟隨在他右後方約半步處，問題是為了要跟得上他，了然每次幾乎都像是在「慢跑」了！…

知道彭旅長第一次邀約了然散步有什麼樣的「陰謀」嗎？他開口要我去「馬山觀測所」為他們製作一個與后扁連類似的電動沙盤！他說去那兒參觀的多半都是國內的達官政要或外國的貴賓訪客，為觀測所新建一座電動沙盤之後，除了我可以「留名青史」以外，對十九師而言也是很風光的好事一樁；只是那次彭旅長「摃龜」了，了然當場就回絕了他！Well，簡單的「回絕」二字，那在金門戰地可是抗命、可以抓去槍斃的呀！由此就不難想見了然和彭旅長之間革命感情的深厚程度了？…

第二次彭旅長的「邀約」就嚴重了許多，這次他把趙師長給扛了出來：「蔣經國院長最近要來金門視察，金防部想用一個比較特別的沙盤來向院長作簡報，司令官已經向師長開口要借調你過去支援！」剛開始時了然很不爽地抗拒著：「為什麼旅長您總是要把我當成『貨品』一樣給借來借去？我可是一個『人』呀！」經過前次「馬山協商」的摃龜教訓之後，彭旅長知道對了然來硬的肯定不會奏效，於是他接著動之以情告訴我：「這次可是金防部司令官開口的噢！你若拒絕，那師長和我要如何找台階下？」了然這次於是就給個面子、不再抗命了！…

究竟到金防部又是支援什麼樣的鳥東東任務呢？那是一個「極機密」的反攻大陸作戰計劃，全名為「蛟龍作戰計劃」；這裡了然來講一則應該是我服役期間最風光、也最騷包的真實故事…

一天我在旅部參三的直屬上司、就是前面提過「噴口水高手」的中校作戰官，帶著一只牛皮紙信封來找我，他先向了然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請注意，那是一位中校軍官向一個上兵部屬敬禮！隨後作戰官酸溜溜地說道：「阿貴ㄚ，今天我奉命到金防部去領取一件極機密的公文封，依規定這個公文要校級以上的軍官負責傳遞！現在你收此公文後要先簽名，代表你已確實收到封妥的機密文件；然後你打開信封讀完內容時要在公文上簽第二次名，接下來你把簽完名的公文放進一只預先擺在封套內的空信封裡，隨後密封再交還給我，此時你需要再簽上自己的第三次名字；而我前後總共要簽名兩次，那就是『交文給你』以及『收你回文』各一次！」作戰官吞嚥口水後繼續說道：「阿貴ㄚ，今天我堂堂一名中校軍官只能當個『收發信差』且不得拆開信封，而你一個區區上兵卻是『親手拆封』並閱讀內文的人呀！」…

後來了然到金防部去支援了一個月，那個極機密的作戰計劃是在一個室內的籃球場地面製作中國大陸的立體沙盤，之後讓金防部的長官以模型兵棋來進行反攻大陸的模擬推演，在製作過程中，甚且還動用了某些所謂「臥底台諜」所取得的中國大陸「空照圖」…

了然先前在后扁連製作的沙盤是以水泥堆砌後再塗佈油漆，而這次金防部的沙盤則是以保麗龍作為基材，大夥人先將保麗龍切割、裁砌成中國大陸的立體雛形，接著在雛具模型上塗佈膠水，最後再以預先浸染妥、五顏六色的「木屑粉」灑在上面；那一次了然在后扁所用的火藥道具並沒派上用場，倒是當時我對金防部阿兵哥的高招點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裡我再多講一則「彭旅長 vs 阿貴」的真實小故事…

彭旅長曾經問了然為什麼平日一有空大家都喜歡到「金城、山外」等熱鬧的城鎮去逛街，而我卻選擇窩在坑道裡寫字、讀書？了然當時回答他：「寫字（彭旅長指的是抄寫泰戈爾詩集）是來金門前我為自己所許下的心願，而讀書（他知道我在讀聖經、會計、工程經濟那三本書）則是想要充實自己！」…

或許是受到「充實自己」那四個字的影響，我在鵲山坑道服役的末期（離退伍大約半年的時候），彭旅長指派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 Impossible Mission 給了然！他自己制訂一套嶄新的教學計劃：「每週四下午他要了然充當兩個鐘頭的講師，地點在鵲山坑道盡頭的一個露天山丘平台；而被點名要前來聽課的，則清一色都是旅部與旅部連的軍官幹部！」…

彭旅長當時制訂那個演講計劃的幾個著眼點是：（一）阿貴是一個滿腹經綸的曠世奇才，肚子裡應該藏有無限的知識寶藏。（二）他一直認為軍隊是一個比較「封閉」的團體，軍人所學的大多侷限於軍事方面的知識，而旅長期望他的部屬軍官能多學習一些「外頭」的東西，因為軍人有一天也要退伍到外頭去謀生工作！…

接到前述的講師任務後，了然疑惑不解地請示彭旅長：「那我演講的題目又該訂些什麼呢？」他微笑著回答我：「隨便你講什麼都行，我知道你什麼都懂！」了然一聽，隨即就把 Mission Impossible 中的 Impossible 拆解轉換成「I'm possible」，我當場爽快地答應了彭旅長所指派的任務！…

Well，猜猜看了然第一堂課講了些啥東東？「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我先問長官學員們一個問題：「兩點之間的最短距離是什麼？」當時很多人都舉了手，有人回答「直線」！了然告訴他們：「錯，宇宙間根本就沒有『直線』的存在！所謂的直線是在一條很長的曲線當中被截取的一小段，外表看起來雖然很像直線、但它畢竟還是某條曲線中的一小部份曲線！為什麼我們把在海邊所看到的水天界面稱為『地平線』？地平線本來就是曲線的一種，它可一點都『不平』呀！」…

接下來了然繼續說道：「宇宙其實是一個封閉的系統、A Close System！如果有人在一個萬里無雲的夜晚站在高處往前看，最後他看到了什麼？他將會看到自己的後腦勺，因為那個被認為是直線的視線遶完了浩瀚的宇宙之後會回到原點！」… 了然後來又陸續講述「聖經與 UFO」、「反宇宙、Anti-Universe」以及「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其實是在地心深處」等等許多精彩的故事！…

在那半年裡，每當了然站在山丘平台說故事的時候，自己都會不自禁地想到耶穌基督當年在荒野高地的傳教演說…

最後，了然用「趙師長」的另一則故事來為本文作個 Ending 式的收尾…

退伍後我曾經兩次在「外頭」遇見了趙師長：一次是在林口的長庚高爾夫球場，那次兩人在換 Court 時匆忙 Say Hello，因此沒啥故事好說！另一次我和趙師長的會面則是在新竹工業技術研究院的一個新廠工地裡，了然在前述工地參與某個新廠的擴建工作，而趙師長當時正轉任北台灣「桃、竹、苗」地區的軍團司令，那天他是被邀請去參觀那座高科技新廠的重要貴賓！…

當天在了然和趙師長相認之後，他激動不已地對我又摟又抱！趙師長興奮地告訴陪同參觀的工研院長官我當年在金門后扁連的曠世鉅作，也頻頻誇讚了然的膽識與才華… 離開工研院時，趙師長邀請了然當天晚上去竹東的軍團司令部共進晚餐，我因事先有約而婉拒了飯局，但那天 pm 8:00 了然還是去了一趟竹東，只是原先的吃飯改成了喝咖啡…

了然有一個小我十二歲、和我同屬兔子生肖的弟弟，一次他從服役的單位掛了一通電話給我，弟弟哭訴說他在部隊裡被整得快撐不下去了！了然當時告訴他：「這兩天我會寄一封信給你，部隊長官『一定』會約見你！若被問起和趙某人是啥關係時，簡單回答『世伯』二字即可！」…

接著了然把趙司令在新竹給我的名片寄給胞弟，另附加一紙短箴寫著：「哥哥日昨去看趙伯伯，他目前是北台灣地區的軍團司令；趙伯伯知道你現正服役中，他要你有空給他寫封信，或者依名片上的電話直接打到竹東的軍團司令部找他！」了然在信封上故意寫著：「嚴 XX 親啟」的醒目字樣，親啟二字是給部隊的郵件安檢人員看的，後來他們果真「中計」，弟弟很快就被部隊的長官約談了！…

Well，那個童話故事的結局是怎麼說的？對了，「從此以後，弟弟就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初稿：6/7/2001 上載：7/4/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