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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不停地下著豪雨,間或還有打雷聲,我的臥室天花板開始滴水,因為靠近書桌,只得緊急搬移。
李老師和我一起把衣櫥推到浴室的牆邊,空下來的位置剛好擺書桌,沒想到,移動後的屋子,看起來比以前寬敞,我在書桌前的工作也更順手。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穫吧?
滴水的地方還沒確實發現,水流了滿地,我蹲下身去擦拭,將水擰在桶子裡,心裡想著,當年鍾理和家裡漏水的光景。1950年5月10日,鍾理和第一次動手術的前夕,當做從此再也不會睜開雙眼,看見第二天的日出日落,懷著悲悽的心情寫下遺書,交代後事。
2006年6月10日,五十多年後的今天,屋外大雨滂沱,下到鬼哭神號,令人心裡忐忑起來。雨大,門窗緊閉,光線也差,我也照畫不誤。畫出來的色調是灰藍的,水氣充滿山間,鬱悶之氣充塞在人的心裡,畫中人逐漸有了清晰的眉目,是一個明知沒有明天的人,對世間還有一絲放不下,想講的話一定要統統講清楚,不容有一點點遺憾,這樣的一種表情。
他們坐船私奔,付出昂貴的代價,沒有祝福,沒有前途,海天茫茫,人事未卜。平妹倚著身邊這個她付託終身的男人,望著無邊無涯的大海,忽然滾落兩顆眼淚。
「寂寞嗎?」她的男人問她。
「你愛我嗎?」許久之後,她輕輕地問。
鍾理和在手術的前夕,想起這段往事,「此去,海闊天空,我們將何所靠而生呢?愛啊,不是愛,還有什麼呢?」他在日記裡這麼回答。
「今天退院的病友,留贈給我一面有柄的鏡子。…我捧著鏡子看,不覺怔住了…這是一個和我非常陌生的臉孔,不但老而瘦,並且是這樣的憔悴不堪!三十六歲,該是年富力強的年輕人,而我,卻白了鬍子…」
屋外的雨讓人心驚,耳邊一直響起蘇芮的歌「容顏」,乾脆放大音量來聽,不會吵到人,反而覺得雨聲把我的屋子包圍到只剩橄欖那麼小,隨時會從這山間消失。
這是一首告別的歌,只要改幾個字,就是鍾理和之歌了,我聽著聽著,眼淚流了下來,重複聽,眼淚不能停!如果是我要向情人告別,能說的也就是這麼多啊!
蘇芮:容顏
那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看不清是歡喜或傷悲
我睏了,我累了,我是誰
回憶的風雪,密密將我淹沒包圍
嚐盡了人情的盛開枯萎
回頭我才懂釋懷的美
無語的心,關上眷戀
只想給自己一張
不再掩飾不再脆弱的容顏
走過了昨天的千山萬水
我多想好好停靠安歇
平靜的心,坦然告別
只想給自己一張
沒有遺憾沒有苦澀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