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立花蓮教育大學中文系教授

李秀華

「筆舞墨歌──黃篤生七十書法回顧展」展於

民國95年9月15日 至10月29日

台中縣立港區藝術中心

多年前與黃篤生老師於書法學術研討會上有數面之緣，其後老師常來花蓮看山看海，也因此與黃老師又多了一層的認識。去年得知黃老師病苦纏身，記憶衰退且不良於行，便利用週末餘暇前往台中觀賞黃老師的「筆舞墨歌──七十書法回顧展」，並順道北上拜訪老師。

來到新生南路黃老師家，見到老師、師母及兩個孩子，臉上都洋溢著一股祥和之氣，那份發自內心的歡喜，不因黃老師的病苦而顯愁容，真是令人意外。

閒談中，師母細說著諸多不可思議的因緣，尤其與佛教的結緣。去年黃老師差一點就魂歸西天了，也許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因此還硬撐著這個身子。在全家人濃郁的愛與呵護下，除了師母是全職的家庭主婦，子女也都留在家中照顧，因此他也活的很寬心。看到黃老師與家人彼此細心的關懷，不時以幽默的言語相互調侃，開朗談笑，此刻讓我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原來這就是一種幸福，它是不可以用金錢名利來衡量的，它是一種心靈的感覺，我想還有什麼更勝於當下的這幅畫面呢？

黃老師與書畫結緣，自有其特殊因緣，早年從曹秋圃、溥心畬兩位大師學習詩、書、畫，二十多歲即在曹秋圃「澹廬書會」中擔任要職，一九六九年與廖禎祥舉辦第一屆澹廬一門書法展。一九七四年組織「換鵝書會」，陸續出版作品集、書帖，並致力於推廣書法藝術欣賞教育。「換鵝書會」的成員在當時都是聲名響亮的年輕人，鋒頭甚健。黃老師從台北橋搬來新生南路，也因當時頗具聲名，前來家中習書者，多至百人。在小有積蓄下，乘此豪氣風發，黃老師於一九八三年，創立「不亦快齋」藝廊，並舉辦「學書三十年回顧展」。然此一嘗試，卻在藝術家不善經營的情況下，很快就關門大吉了。黃老師還自我解嘲的說名字取的好，果真不亦快哉！

黃老師的書法吾師張光賓曾在『閒漢與靜者』一文中說到：

「厚盦先生十九歲入澹廬，從秋圃曹老學書。先由顏、柳置基，旁及虞、褚、歐陽以至錢南園諸帖。二十歲又同時拜寒玉堂溥心畬為師，學詩習畫，慕其行草飄逸，在撫王羲之蘭亭，集字聖教、興福寺、及孫過庭、張旭、懷素等行草書。隸書於孔廟各碑與張遷，都下過極深功夫。篆則自清鄧石如、吳熙載、吳大澂，上溯三代金文。四體兼擅，而以行草更妙。就其書法而言，雖有師承，但讓人無法肯定歸於何家，只見其由腕底自然流露而出的清逸宛暢、自然活潑的一股文人氣息。」此外，黃老師一直謹記曹老教導門人學書以讀書為重，因此他在漢學上也下過紮實的功夫。

    埋首書堆或暢快創作即是他的生活寫照。他的女兒惠真在品味父親書法創作時，曾在文章中寫到：

「父親手中那沾滿水墨的筆，在紙面縱落、橫移、迴旋、躍起，看久了都要懷疑，懷疑冰上芭蕾舞者的精靈附身於筆，滑在冰上的痕跡轉化成一字、一句、一闕詞或一首詩，彷彿一款款舞姿定影，亦如樂譜的另一種形式。」

觀看黃老師的揮毫，「像樹葉順風翻飛，而枝幹依然連繫著紮實的根基，在難為外人所知的艱苦創作過程中，迎風獨立，揮灑自如。」在他子女的眼中，黃老師的書法已不止於「空間藝術」，而是更兼具了「時間藝術」的表演了。

黃老師承襲曹、溥兩位大師的文人思想，重內涵、重詩書，寫字還是次要的。這回觀賞歷史博物館主辦台中港區藝術中心的黃老師七十回顧展，觀其由年輕紮實的唐楷基本功，到篆隸而至行草，宛然照見今日已不多見的文人風範，這種醇厚溫雅的氣韻也許能稍稍提醒我們，當年輕一代快步追逐時代潮流的現代書法，是否也當回顧傳統文人書家所深具的古典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