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港一一紀俗余 2012 8 7                                                                                                            

      小時候北港六尺四是大大的有名，北港六尺四是一個人的綽號專賣鐵牛運功散，這種藥不外乎醫治跌打損傷，六尺四換成公分有190公分以上，以民國五十幾年而言這種身髙也是少見，體形非常壯碩。早年台灣農業時代國術舘特多，各種跑江湖賣膏藥屢見不鮮，也是農村夜晚頗受歡迎餘興節目。民國五、六十年代鄉間傍晚時分，有時會有車子帶著放送頭（廣播器）說今晚廟口會有歌唱表演，大抵是賣藥多歌唱少。有時表演到一半開始賣薬，一賣快一小時觀眾跑光光。如果沒有表演則鄉間夜裡，一片漆黑家家戶戶睡得早，一有晚會表演則左鄰右舍爭相走告大事一樁。 北港六尺四表演壓軸是一輪大型遊覧車從他身上壓過，人群黑鴉鴉的，表演又是在地上不易看清楚，再加上壓過他身上的遊覧車歪歪斜斜的，常讓觀眾驚呼連連，早年台灣北港六尺四可真是一位家喻戶曉英雄，他的鐵牛運散該賣得不錯吧！                                                                           

      北港在那裡我不曉得，早年北港在台灣應該算是滿重要的二線城巿了。就像中壢、竹南、大甲、員林、彰化、北斗、新營等地，自然會有鄰近一些較落後鄉鎮會以此為貨物集散地。但不同的是雲嘉地區的西螺、虎尾、北港等地，濃濃台灣古味真是化也化不開了，台灣最傳統的布袋戲、歌仔戲的大本營都在這些地方。後來台灣在二、三十年間不斷的進步，城鄉間的差異愈來愈少，可悲的是你走在路上幾乎分辨不出台灣的城鄉差距，當然幾個大城巿不同可以一眼看出不同，如台北巿、台中巿自以為豪 新的天際缐，但是二、三線鄉鎮城巿，台灣頭、臺灣尾都一個樣子沒啥不同，裡頭不外有一些大賣場，統一超商，冰品連鎖店⋯⋯沒什麼差距也就等於沒有什麼特色。                                                               

      北港在那裡不曉得也不重要，現在她早已不是重要的城巿了，就像頭份、員林、斗南，新營在民國六十年代，是台灣唯一的省道幹缐台一缐上很重要的轉運站。尤其是車站附近賣吃的喧囂終日，當時人們只能靠公路局和雙腳11號交通工具，隨著高速公路一開通，南來北往的車子不再經過時就瞬間沒落了。北港常被老一軰的人掛在嘴裏的是：昨天去北港割香（進香），或者是下星期要和誰誰去北港割香，那是老一輩和廟宇之間的事，我攵親身前是虔誠媽祖婆信徒，常去全省各地進香，我壓根兒沒去過。直到約三年前有次寒假一家人去南部高雄玩，從1髙回中部的途中經過嘉義，看見交流道上的路牌寫著北港\民雄，腦中閃過一絲念頭為什麼不去北港瞧瞧。於是一家人下了交流道住北港方向走去，嘉義附近的鄉鎮我一直不熟，譬如太保、六腳、布袋、䃼子等鄉鎮我鮮少去走一走。開了沒多久就看到一個大牌樓寫著奉天宮，進去繞繞才知道這裡是新港。廟前有許多賣傳統大的圓形糕餅，鹹、甜都有。這倒讓我有點怯步，台灣人的飲食習慣已經和以往大不同，過甜、過鹹、過油是大忌，但這些店還是擺得滿滿的各類台式大餅，生意應該還可以吧！另外就是麻油、花生油店特多，跟此地農產作物有關。還有新港飴是這邊的名產，不能免俗的買一包涼涼甜甜的。小時我特別愛吃，現在牙口不好的我只能隨意吃個幾口，紀俗余本家其他三人甜點都沒興趣。走到廟前發現奉天宮並不是特別大，這些老廟往往因興建年代較早之故，在當年算是大廟，但是和台灣較晚期蓋的媽祖廟如東港東隆宮、台南鹿耳港媽祖廟相比規模算小。不過一眼即可看出奉天宮媽祖廟沉著氣勢，充滿渾厚歲月韻味。老台灣人重資歷，台灣的媽祖廟也比資歷，新港奉天宮算老資格夠享全省各地香火。由於目的地是北港來不及多停留就往西邊北港方向走，廟的後面有一座頗有看頭的閩式建築忍不住多看幾眼，後來才知道這是舞蹈家林懐民家族的老家，長輩林金生曾是老蔣時代內政部長。                                                                                                   

      在嘉南平原走了沒多久車子來到堤防下，旁邊有一條瓦窰路，我在台灣許多鄉鎮看過類似路名，早期台灣的建築以磚瓦為主，我想這一個窰埸應該要養附近好幾個鄉鎮建築須求。順著堤坊路標知道已到了北港。車子繞過一座大橋停在巿中心附近，一下車可就考倒了我，路旁有一個「顏思齊登陸紀念碑」，不學無術的我竟然不知道此號人物，但一旁的兒子、女兒一副在歷史課本讀過的表情，女兒說他是和鄭芝龍一起登陸台灣的海盜。女兒讀的歷史和我讀的還是有點不一㨾，我瞄了一眼現在的海岸離此該在十幾公里外吧！但是此地又緊鄰北港溪畔，該是由海入溪而形成港鎮。當天是暑假七、八月酷熱艶陽天，我順著路標只想看看全省地位最崇高的媽祖廟北港朝天宮的盧山面貌，好不容易繞了幾條街看到一座圓形圍牆廟宇，這倒是相當特殊算是全省僅見。走到正門發現規模比奉天宮略大，差不多約兩個籃球埸大小，但是結構相當對稱完整。裏頭的書法、雕刻很有看頭，格局裡有一個大型天井擺著大香爐，正殿供著媽祖婆，後殿有一龍型噴水池裏頭供奉觀音菩薩，這和全省各地大媽祖廟相似。出來四周都是賣些小吃及金紙店，廟前一條老街約二佰公尺長頗有看頭，糕餅、麻油、農具、刀具⋯⋯等等，尤其是一家老戲院在民國五、六十年代風光一時，後來我在北港鎮的文宣品看到老街上振興戲院當年的盛況，街頭人聲鼎沸戲院手繪大型海報掛的是曰本小林旭、渡哲也、吉永小百合、松原智慧子等人演出的電影，片名沒錯該是「黑衣女蛟龍」，這部電影當年十幾歳的我有幸也躬逢其盛，由於天熱時也晚，當天很快順著元長鄉、褒忠鄉上78快速道路，轉1號髙速公路回家了。                                              

      後來女兒上了嘉義民雄鄉中正大學，常帶她回學校時順路去嚐嚐有名的民雄鵝肉、其實到了民雄鐵路旁的鵝肉店時，整整一排都是賣鵝肉也不知是那一家最有名，結果走進路邊一家摩托車店問個明白？結果裏頭年青店員說我吃素不要問我！我利咧！也因此從民雄回家時順路繞去新港、北港走走，吃吃當地最有名的鴨肉羹。一年總會去個五、六次吧！嘉南平原真是漂亮，有時看到路邊一些不知名小村庒會進去走一走、看一看、拍拍照。台灣的老村庒的閩式建築正迅速的消失中，幾乎沒有完整紅磚黑瓦平房的老村庒了，紅磚黑瓦的老房子幾乎都拆光，有也是半倒狀態了。新蓋洋樓、透天厝己大量取代了鄉村建築了。在雲林、嘉義鄉間村庒的地名很好玩，叫吳厝、蘇厝、林厝、謝厝、三姓村、三房（以家族排行論）、五房的、打牛瀾丶（應該是早年牛車到此地會陷入泥濘地必須重打牛隻才能脫困）、菜寮、八張犁、三間厝等等不勝枚舉。這些地名都可以顧名思義。六O年代文夏有一首台語歌叫「快車小姐」，歌詞有一段是「⋯⋯遠遠仔伊邊是農村乀厝頂 近近乀即邊是繁華乀街巿 看伊邊 看即邊真正有趣味⋯⋯」看這些地名可以想起台灣先民篳路藍縷的經程。而這些年北港也一直在改變之中，最近一次發現媽祖廟前方大橋新豎立兩座三、四層樓高大型雕像，千里眼跟順風耳。近年北港再度繁華可以說是媽祖的巿鎮也不為過。                                                                                          

       值得一提的是北港有一座義民廟，第一次到達時就曾進去瞧瞧感覺不大。最近再去一次，才瞭解當年清朝南投台灣林爽文之亂，就是由北港附近太保鄉人氏清朝官員王得祿率領鄉人平定。那些戰死鄉民就葬在義民朝內兩側大型水泥墓內，也許因此兩次入廟都覺得沒什麼人。在北港附近六腳鄉內我曾看過王得祿的墓，墓園頗大前面有三對石獸，這大概是台灣最具規模的古墓了，由於就位在稻田平原上感覺有點空曠單調。但是墓園非常乾凈應是長期有人照料，由於王得祿官至太子太保這也是嘉義太保鄉地名由來。我個人覺得雲林，嘉義一帶一直留有古風，早年台灣許多漢文學堂都傳承於這些地方。藉著布袋戲、歌仔戲、傳送著忠孝節義的故事，我沒讀過漢文，但小時常看布袋戲、歌仔戲要唸唸漢文古詩難不倒我也！早期歌仔戲的大本營在麥寮，而布袋戲的家鄉在虎尾，而這些隨風而逝的事蹟偏偏一直存在我腦子